內容摘要：《格薩爾》藝人在史詩保護和傳承中起主導作用，分析研究藝人也是《格薩爾》研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本文通過田野考察和相關資料，對青海省海西州天峻縣旺什代海地區(qū)著名女藝人扎格的成長經歷、說唱特點、掌握的曲調等進行探討，填補該地區(qū)《格薩爾》藝人研究的空白。
關鍵詞：格薩爾?扎格?民間藝人
保護民間藝人就是保護活形態(tài)文化，搶救年逾古稀的老藝人貯存于記憶中的口述史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重要內容，是人類藝術史上的重要現(xiàn)象。如今，掌握諳熟《格薩爾》說唱藝術及文本內容的民間藝人大多年屆高齡，說唱及儀軌的傳承面臨瀕危，對其進行搶救性挖掘和整理研究成為國內《格薩爾》學界的一大學術使命。
說唱藝術是藏族格薩爾文化最重要的內容之一，是《格薩爾》史詩的“活形態(tài)”，它是一個囊括藏族社會的語言、曲調、儀式等文化體系，其對藏族民間文化和社會生活的影響極其深遠。在以往的《格薩爾》藝人研究中，大多是通過對神授藝人、撰寫藝人、聞知藝人、掘藏藝人、圓光藝人成長經歷的了解，試圖闡釋他們的神秘性、宗教性、特殊性，甚至互相之間作比較和分析研究。但是，目前還未發(fā)現(xiàn)對“吟誦藝人”的研究，尤其是安多地區(qū)著名的吟誦女藝人扎格，個別的屬于介紹性文章，沒有深入的分析研究。本文根據零距離采訪和搜集相關資料，對藝人的成長經歷、說唱特點、掌握的曲調等進行了分析研究。
扎格①是一名典型的藏族婦女，1947年10月20日出生于天峻縣快爾瑪鄉(xiāng)，1964年參加工作，是一位有名的《格薩爾》女藝人。從小在家庭文化熏陶下學習藏文基礎知識，對當地民間文化的傳承和保護作了貢獻，當地群眾中流傳著許多關于她的故事，是青海湖旺什代海地區(qū)民俗文化的保護者。
扎格在《格薩爾》藝人分類中屬于吟誦說唱藝人。吟誦藝人區(qū)別與其他藝人類型，從小就學習藏文的基礎上反復閱讀大量的《格薩爾》史詩文本，并熟練和背誦史詩中某一章節(jié)或幾個章節(jié)的內容，根據藝人掌握的史詩內容，每個部本說唱的長短不一。這類藝人多數具備閱讀史詩文本的基礎知識能力，有一副優(yōu)美動聽的嗓音,再加上口齒伶俐,熱愛史詩，經常閱讀學習《格薩爾》史詩，這類藝人比其他類型的藝人數量較多，在整個藏區(qū)而言，安多地區(qū)比較集中。
扎格天資聰明，從小酷愛《格薩爾》史詩的閱讀和說唱，特別是經常到《格薩爾》老藝人跟前求教，學習《格薩爾》史詩文本、曲調等。她當初在當地老藝人那里學習了口述的史詩部本《阿達拉姆》、《辛丹內訌》②兩部，從16歲開始邊放牧邊學習說唱《格薩爾》，諳熟母親傳授的故事、傳說、民歌、拉伊、諺語、贊詞等民間文化，贏得了許多喜愛藝術的老人的贊譽和同齡人的一致好評。但是，在當時的社會風氣下也遇到了不少阻力，個別人不喜歡《格薩爾》史詩，尤其是忌諱婦女說唱《格薩爾》史詩，對她的冷嘲熱諷，甚至反對她繼續(xù)演唱。在采訪時了解到，扎格在父母的支持下，頂住社會壓力，堅持學習和說唱《格薩爾》史詩，但是后來一段時間里她不得不放棄自己的愛好。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黨的各項民族政策全民落到實處，扎格又開始說唱《格薩爾》史詩，并著手搜集和保護當地各種版本的《格薩爾》史詩。尤其是在擔任天峻縣婦聯(lián)主席一職時，每年舉行一到兩次《格薩爾》藝人演唱會，她經常也對年輕人講述《格薩爾》史詩傳承和保護的重要性。
老藝人扎格在青海省《格薩爾》史詩的挖掘、搶救、整理、保護、傳承等方面做了一定的貢獻。1984年，她參加了全國《格薩爾》工作領導小組與西藏自治區(qū)黨委宣傳部、西藏社科院等單位在拉薩聯(lián)合舉辦的全國七?。▍^(qū)）《格薩爾》藝人演唱會，給她頒發(fā)了“史詩《格薩爾》方面做出了貢獻”的榮譽證書，之后她對《格薩爾》史詩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和了解，更加激發(fā)了對《格薩爾》史詩的摯愛之心，更加堅定了《格薩爾》史詩的說唱、傳承和保護等工作的決心。自1989年至1993年，她連續(xù)五年在天峻縣舉辦了藏族六月歌會和藏歷年晚會等大型活動，并在活動中安排了《格薩爾》說唱節(jié)目。
她的說唱藝術得到了國家民委、文化部、中國社科院、中國民協(xié)等部門和單位的肯定，授予“有突出貢獻的先進個人”光榮稱號；1987年9月，她榮獲青海省文學藝術界聯(lián)合會、青海省民族事務委員會、青海省文化廳、青海省社會科學院等單位聯(lián)合舉辦的“青海省首屆《格薩爾》史詩民間藝人演唱會并榮獲二等獎；1991年7月，在北京召開的全國《格薩爾》藝人命名大會上她榮獲“《格薩爾》說唱家”光榮稱號；1995年4月她參加中國藝術界名人作品展示會說唱《格薩爾》史詩并獲獎，納入了“中國當代藝術界名人錄”；2009年她獲得“青海省《格薩爾》史詩挖掘、搶救、整理、保護等方面成績突出先進個人”稱號。
她說唱的《格薩爾》史詩部本《阿達拉姆》、《姜國王子》、《辛丹內訌》等被青海省《格薩爾》史詩研究所和西海民族音像出版社聯(lián)合錄制并出版發(fā)行，得到了廣大藏族聽眾的一致好評。
“人在存詩，人亡詩散。民間藝人同《格薩爾》有著十分密切的聯(lián)系。一個優(yōu)秀的民間藝人的亡故，往往意味著一部或幾部分章本的散失。”③扎格把搶救、傳承和保護《格薩爾》史詩這一非物質文化遺產當做自己的責任和義務，2013年她騰出自家屋子用于陳列和儲藏開設《格薩爾》史詩資料和有關物品，并舉辦《格薩爾》藝人培訓班，無償培養(yǎng)年輕傳承人。截至目前，共舉辦了《格薩爾》說唱藝人培訓18次，參加人數達80多人次，對當地《格薩爾》史詩的搶救、傳承、保護方面具有現(xiàn)實的意義。
根據研究資料，在以前的《格薩爾》藝人介紹和研究中，很多專家學者把藏族《格薩爾》史詩傳承者大致分為五大類，即神授藝人、掘藏藝人、聞知藝人、吟誦藝人、圓光藝人等，青海湖地區(qū)著名女藝人扎格屬于吟誦藝人。她從小學習藏文基礎知識，喜愛民歌、拉伊、故事、傳說等民間文學，尤其經常放牧時說唱《格薩爾》史詩，對英雄格薩爾的崇拜和信仰，經常煒桑祭拜，對史詩產生深厚的興趣。她在采訪時唱了一段《霍嶺大戰(zhàn)》中王妃珠牡的唱詞：
當我來到人世的那時辰，
碧空蒼龍長鳴，
雪山雄獅咆哮，
地上葵花盛開，
因此得到了森姜珠牡[1]的美名。
白鷲落在帳幕頭，
我皮膚雪白如白鷲，
紫鷲落在帳繩上，
我脈絡紫紅如紫鷲;
鸚鵡落在帳柱上，
我言語靈巧如鸚鵡;
白鴿落在帳橛上，
我的脖頸象白鴿;
百靈落在帳柱頂，
我的歌喉婉囀象百靈；
孔雀落在帳篷頂，
我頭發(fā)美麗象孔雀翎……
優(yōu)美動聽的史詩說唱，讓一行采訪人員帶入了古老的史詩場景中。
作者在天峻縣采訪。（2015年12月16日）
老藝人扎格已形成了她自己獨特風格的史詩說唱特點：
一、繼承了當地流傳的《格薩爾》說唱特點，她結合青海湖旺什代海地區(qū)的民歌、拉伊、說唱等唱調說唱《格薩爾》史詩，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唱調，對當地流傳史詩唱調的繼承、發(fā)揚、保護有一定的作用。
二、在《格薩爾》學界得到了很多專家學者的認可，多次參加省內外《格薩爾》藝人演唱會等活動并獲得的相關的證書和榮譽。
三、她對《格薩爾》史詩情有獨鐘，只要老藝人講述格薩爾的故事她就喜歡聽，聽一次就能記住全部內容。古希臘著名行吟詩人伊安在談到自己的特點時說“人們談到其他詩人時，我都不能專心靜聽，要打瞌睡，簡直沒有什么見解，可是一談到荷馬，我就馬上醒過來，專心致志地聽，意思也源源而來。”④女藝人扎格也有這樣的特點。
四、她在說唱時吐字清晰，語言流暢，嗓音優(yōu)美動聽，說唱音調會根據史詩情景的變化而變化，時而輕柔溫潤，時而慷慨激昂，引人入勝。
五、在傳承《格薩爾》史詩的同時她還保護民俗文化。如，藏族傳統(tǒng)的黑帳篷、服飾、生活用具等制作方法和使用方法。已故青海省著名《格薩爾》藝人才讓旺堆、索南諾布等很多藝人，他們不僅能說唱《格薩爾》，而且也熟練裁縫、石刻、醫(yī)藥、占卜等多種傳統(tǒng)文化，他們共同具有多種民間文化傳承的特點。
六、青海湖旺什代海地區(qū)作為藝人不多的地區(qū)，扎格藝人多年傳承和發(fā)揚《格薩爾》史詩，尤其傳承和保護當地流傳的《格薩爾》唱調，并建立格薩爾文化傳習所傳授《格薩爾》史詩說唱曲調，培養(yǎng)更多的傳承人，為該地區(qū)傳承和保護《格薩爾》史詩具有不可磨滅的作用。
原文刊載于《青海文化·非遺卷》，2019年8月，青海人民出版社，注釋從略，詳見原刊。
巷欠才讓，筆名恰嘎·覺如，男，藏族，中共黨員，青海省文聯(lián)格薩爾史詩保護研究中心副研究員。任青海省青年聯(lián)合會第十一屆委員會常務委員、社科界別副主任,中國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中國民俗學會、中國曲藝家協(xié)會、青海省專家人才聯(lián)合會等13個協(xié)會的會員。主持參與國家級項目17項，其中主持國家社科基金項目3項、國家級格薩爾文化(果洛)生態(tài)保護實驗區(qū)建設項目1項、自主項目1項，參與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2項，參與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西部項目、青年項目等10項。發(fā)表論文46篇，出版著作3本、古籍整理7本，媒體上發(fā)布文章、消息70余篇。獲得青海省哲學社會科學優(yōu)秀成果獎2項等科研成果獎及相關榮譽獎22項。應邀參加“首屆全國青年藏學研討會”等學術會議40余次，參加“青海省‘四個一批’優(yōu)秀人才培訓班”等11期培訓班。2016年入選青海省“高端創(chuàng)新人才千人計劃”培養(yǎng)拔尖人才；2018年入選青海省文化名人暨“四個一批”優(yōu)秀人才；2019年青海省人民政府授予“青海省優(yōu)秀專業(yè)技術人才”稱號；2021年入選青海省“昆侖英才·高端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人才”培養(yǎng)領軍人才；2021年入選國家級人才工程。